時光荏苒,香港回歸祖國已二十五年,期間經濟等各方面多多少少難免有變化,某些部分則依然如故;筆者將撮述經濟狀況的變遷。礙於篇幅有限,多年來的演變未能悉數盡錄,下文僅歸納了最重要的五變和五不變。
“五變化”凸顯與內地交往日漸緊密
香港自1997年回歸至今,在經濟層面上有何顯而易見的轉變?市場當列首位。具體來説,中資股票(不論國企或民企)在恒生指數成份股(甚而是整個香港股市)的比例大升是第一變。回溯至1997年,組成恒生指數的33隻成份股中,僅粵海投資和中信泰富屬紅籌國企,換言之,以數目計,當時不足一成的恒指成份股是中資企業。可是,從1997年起二十年間,中資在成份股中的比率節節上升,2017年達56%左右,現時的比例更高,亦即逾半數恒指成份股屬中資背景。即便就上市公司的整體數目而言,中資股票基本上也已然成為香港股市的主流:截至2021年末,在香港交易所掛牌的2572家公司中(包括主板和GEM市場),1368家是內地企業(涵蓋H股、內地民營企業,以及紅籌公司);回顧1997年時,內地民企股票寥寥可數,與如今騰訊和阿里巴巴等企業百花齊放的景象迥然不同。該1368家內地企業總市值約莫為334,337.6億港元(2021年12月31日的數字),佔本港股票市場的79%,意味着整個香港股市與内地企業息息相關。
其次則是內地學生(尤其是大學生)數量增加。1997年前鮮有內地生來港就讀,以1996/97學年為例,就讀教資會資助課程的學生當中,僅約1%是內地生,2020/21學年卻已增至13.4%左右(意即每七至八個學生當中,就有一個是內地生)。增長總體上集中於研究課程,本科生還是比較少,因為本科課程主要資助香港學生。然而,香港學生一般不熱衷於修讀碩士和博士,恰因本科學位已可讓本地畢業生覓得不俗職位。故此,大學研究院的學生大多源自內地。職場上亦可覺察到為數不少的內地生畢業後選擇留港發展。
人口老化也是一項顯著的變化。鑒於人口普查每十年一次,中期人口普查也與之相隔五年,有關數據並非每年更新,而最接近1997年的是1996年進行的中期人口統計,當時的年齡中位數是34歲,尚算年輕,惟該數字在2021年已飆升至46.3歲,增加逾十年,意味着本港的人口出現老化迹象。反觀東南亞經濟體的年齡中位數多為30歲以下,深圳的人口也相當年青,顯示香港經濟正面對人口老齡化的問題。
除此之外,本港在硬件上自然有所改變(畢竟任何城市的基建在二十五年內肯定或多或少會呈現變化),但就幅度而論,實不及內地。倘若有人離港一年,回來後未必會察覺基建方面有何變動。反之,內地某些發展迅速的一二線城市在短短數年間便煥然一新,譬如新機場落成或是新型建築林立。那麼二十五年以來,香港在硬件上有甚麼重要變更?1997年前,“玫瑰園計劃”已實行,赤鱲角機場和青馬大橋等基建均已告竣。回歸後的大型項目則包括迪士尼樂園、摩天大樓(比如國際金融中心和環球貿易廣場),以及連接內地與香港兩地的口岸與港珠澳大橋,這些工程大多於近年完成。
第五變則是與內地(特別是大灣區)的經濟聯繫愈見加深。2003年非典型肺炎疫情過後,中央政府開放“自由行”,內地遊客紛至沓來,通過旅遊業的蓬勃發展,方真正凸顯經濟融合。再者,國家在“一帶一路”策略下,於2015年提出粵港澳大灣區的概念,涵蓋九個珠三角城市及港澳兩個特別行政區。此後七年來,港珠澳大橋和高鐵香港段等配合大灣區發展藍圖的基建項目陸續竣工,港府亦推出促進大灣區人才流動的政策,例如香港居民在大灣區就業可享本港的低稅率待遇。此外,滬港通、深港通、債券通和跨境理財通(保險通亦正在醖釀)等措施使香港與內地在金融領域的連繫也愈加緊密(理財通現時僅適用於大灣區,其他的互聯互通機制則無此局限)。以上五點是筆者觀察到且有數據證實的明顯改變,當然變化不止於此,惜囿於篇幅,難以一一列舉。
“五不變”體現“一國兩制”初心不變
至於不變的部分,就大方向而論,最顯而易見的莫過於聯繫匯率。該制度始於1983年,實施已近四十年,1997年的匯率也是1美元兌大概7.8港元,至今依舊不變。儘管有意見擔憂在中美貿易關係緊張的情況下繼續與美元掛鈎未必安全,可是筆者認為除非香港能夠轉型,經濟不再依賴金融業(譬如轉向科技業或工業;但這終究知易行難,本港的金融業走在最前端,獲利豐厚,其他產業的利潤率難以與之比肩,那麽如何能夠説服年輕人投身後者?),否則我們必須繼續與美元掛鈎,因為美元現時仍是認受性最高的貨幣,與美元掛鈎可保證金融交易涉及的港元匯率穩定。流入香港的資金是以美元計價,結算後提領的資金通常也是如此,匯率平穩意味着假如今天買入的股票(或是存於銀行和購買財富管理產品的資金)賬目上贏利,由於匯率固定,該盈利屬真實收益;若匯率不穩,港幣貶值足以使利潤成空,甚至倒賠。即便是改為與一籃子貨幣或人民幣掛鈎,與美元脫鈎瞬間所引發的衝擊恐怕會令市場信心大挫,不排除大量投資者可能會拋售房產股票撤離市場,或者資產因匯率變動而銳減,我們能否承受這樣的風險?除非香港能成功轉型,不然短期內(至少十年)保持與美元掛鈎的機制屬較佳選擇。
同樣不變的是香港的廉潔程度。自廉政公署於1974年成立以來,香港一直是一個廉潔的社會,無論是高官還是商人,觸犯反貪法例必會被廉政公署立案起訴。再來就是金融中心的整體位置,1997年時香港已是區內和國際金融中心,排名僅次於紐約和倫敦,時至今日,同樣如是(期間雖然波動難免,但整體上排名還是第三)。金融中心是香港的立身之本、經濟的命脈,這一點在過去二十五年來始終如一。
樓價一如既往高企,但筆者想強調的是置業一事在本港市民心目中的地位仍然名列前茅,甚至可謂無出其右。另一方面,香港樓價在過去二十五年同樣穩居全球榜首。受惠於香港人對購買物業的熱忱,地產中介業興盛,從業者達四萬餘人,側面反映樓市交投活躍。
此外,“一國兩制”也是不變的一項。根據最基本的定義,“一國兩制”意即“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一個國家是不容置疑的,無需贅述,兩制在經濟層面上指的是兩種經濟制度: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香港沿用後者,換句話說,交易定價依靠市場釐定,分配機制也是全由市場力量決定。從經濟行為而論,香港依舊奉行市場經濟、資本主義,以及私有產權制度。内地則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以共同富裕為目標。所以,筆者認為在經濟角度上,“一國兩制”不曾改變。
簡而言之,聯繫匯率、廉潔社會、金融中心排名、香港人對房產的追求,以及“一國兩制”是筆者總結的五項不變之處,還有更多,未能盡錄。順帶一提,香港地鐵的效率亦一如從前。港鐵迄今仍是環球最頻密、最繁忙,且最高效的,除了香港,綜觀全世界,鮮見其他城市的地鐵班次能達到平均一至兩分鐘一班。對於回歸以來變與不變的事物,言人人殊,本文僅略述數項,聊作引玉之磚。